審訊魏偉，已是傍晚。從審訊室出來，天已經完全黑了。歐陽正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，才走了兩步，忽然啞然失笑。

他已經搬出去住了，回到隊裏的房間，床上連個褥子也沒有，只有光床板了。

歐陽正想了想，決定給莫曉雲打電話，那邊小馬和高楓也出來了。

小馬叫道：“頭，你搬出去了，我們還沒有慶賀一下你的喬遷之喜呢。”

高楓也說道：“就是就是，今晚這個客你逃不了。”

歐陽正幹脆手一揮，“得，我們去吃飯。你們也忙到現在了。”

“安排車？”高楓問道。

“不必了。到時候還要還車，省得麻煩，”小馬說道，“我們出去打車。吃過了，再打車回來。”

“行，”歐陽正撥通了莫曉雲的電話。

“阿正，”莫曉雲叫了一聲。

“我們出去吃飯，還有小馬和高楓，”歐陽正問道。

莫曉雲扭捏了一下，“我不去了。你們吃過了，你再給我電話。”

歐陽正一怔，跟著反應過來了。要是莫曉雲和他們一道，等會兒吃過了飯，莫曉雲該上哪兒呢？和他們一道回隊裏，莫曉雲肯定心不甘情不願，不回隊裏，又怕這兩個家夥當面笑話。

有些事兒，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。要是不避著，光明正大的，反而會讓人打趣兒。

莫曉雲畢竟是女性，她在這個方面要敏感許多。

吃晚飯的時候，高楓叫了一瓶白酒。歐陽正不喝，高楓強壓著小馬陪他喝。

“小馬，我告訴你，我們這一行，如果完全像頭這個樣子，就是苦行僧了。你想想，我們的工作時間沒日沒夜，工作量是沒完沒了，外界的朋友一個也沒有。如果再不抽點煙喝點酒，就真悶死了。”

高楓的話，在小馬聽起來入情入理。小馬本來也能喝上幾杯，於是他便和高楓推杯換盞起來。

歐陽正也不制止，只是微笑。

現在柳之恒的案子，要是說到了關鍵時刻吧，其實也未必。

所有問題，在歐陽正看來，只要審訊了大魚魏偉之後就能眼前一亮，豁然開朗，可是等魏偉真被撬了開，歐陽正卻發現自己大失所望。

要不是爺爺以前對自己管得緊，只怕歐陽正現在也要喝上半斤酒。一醉解千愁。

可惜他不能。他只能將那種失敗的苦澀藏在心底裏，忍著，那種莫名的壓抑生生地將歐陽正困住了。

小馬和高楓感覺出歐陽正的情緣低落，因此這兩個家夥老是說笑話，絕口不提案子的事兒。

一頓飯在這兩個人的插科打諢之下，吃得很慢。歐陽正吃過了，將筷子往桌上一擺，“我先走了。”

“頭，單我來買，”小馬看著歐陽正，有些擔心。

“不用了，我答應了請你們的。晚上回去，要註意安全，”歐陽正提醒了一句。

高楓此時已是面色泛紅，他笑道：“頭，還有誰敢在我們頭上動土嗎？我們是什麽職業？”

歐陽正笑笑，也沒多說。來到收銀處，他買了單，乘著夜色步行往回走。

這一夜月華如水，似由月上嫦娥從銀瓶中傾灑而出一般，周圍亮堂堂的，壓得路燈反而晦暗了許多。

歐陽正走在人行道上。他恨不得馬上能將當初從自己眼皮底下逃走的陸誼給抓回來，看看那個女子到底藏了什麽樣的秘密。

還有那個劉蘭芝，她為什麽殺死了阮小玲和趙蓧妍，而同樣困於牢籠之中的王文燕又撿了一條命。

這一切的一切，就像是一個死結，怎麽解也解不開。

歐陽正給莫曉雲打了個電話，她在那邊低聲說道，“我就來。”

等歐陽正到了君臨天下，莫曉雲打了車也堪堪趕到。她打開車門，正好和歐陽正相遇。

“有句話叫心有靈犀，我想我們就是，”莫曉雲笑道。她大大方方地挽著歐陽正的胳膊。

“你不怕我晚上要好多次？”歐陽正眼睛裏寫滿了笑意。這種笑意，恰到好處地掩飾了他的落寞。

莫曉雲鼻子裏輕輕地哼了一聲，“來就來，誰怕誰呀？”

她也嘗到了甜頭，去齊魯省時，晚上休息居然有些忍不住的感覺了。

這一晚，等歐陽正再三奮力，莫曉雲終於有點害怕了。

她坐起身起來，有些不安地看著歐陽正。

“阿正，你怎麽了？”

“沒什麽，”歐陽正搖了搖頭。

“不對，你有心事，而且心事很重。到底是為什麽？”莫曉雲皺起了眉頭。她性子裏多的是大大咧咧，要不是和歐陽正有了親密關系，她根本感覺不到歐陽正的不對勁。

“我說了，沒什麽，真的沒什麽，”歐陽正將她放了下來，繼續著他的努力。

“阿正，你的樣子，真的好怕人，”莫曉雲忽然沒了半點興致。

歐陽正愛憐地拍了拍她的臉蛋，“睡吧。我做會兒事情。”

歐陽正翻開自己的筆記本時，莫曉雲並沒有去睡，而是來到了歐陽正的背後，她將頭靠在歐陽正的後背上，“阿正，人家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，我現在才能明白這些話裏的意思。如果前面有困難，我們一起面對，好不好？如果你當我是你的女人。”

歐陽正被莫曉雲的這番話給感動了，他攥過莫曉雲的手，柔聲說道：“曉雲，我估計自己鉆進死胡同了，根本出不來。現在的情況是，如果我說出什麽來，所有人都會覺得我是天下本無事，庸人自擾罷。”

“你說，我聽著，我相信你，就信當初我進隊之前，在那個地下迷宮裏，我們原本是素昧平生，我卻對你無比信任一樣，”莫曉雲緩緩地，卻又堅定地說道。

“傍晚的時候，魏偉招供了。監獄裏死的四個人，全部是他做的，他也簽了字畫了押，按說，這個案子到這裏也就結束了，”歐陽正靜靜地說道。

“那你以為呢？”莫曉雲知道，他後面的話才是重點。

“我卻覺得這個案子還沒有開始。如果我說沒有開始，只怕所有人都會認為我有毛病，”歐陽正蹙起了眉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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